新昌茶文化 源远流长沉积深
发表时间:2010-8-30 9:55:14 来源:新昌新闻网天地间,没有一种物类像茶那样蕴含丰富而悠久的文化;也没有一种物类像茶一样对人类精神生活发生密切联系和深远影响。 六朝时期,新昌地域社会逐步形成。其时,新昌地域文化以佛道为主,僧道名士雅聚剡中山水间,对茶争相赏识,茶之声誉大闻于世。及至唐代,文人学士皆以茶为嚼墨弄文之材料,茶道得以圆成。宋以后,饮茶普及于民间,新昌因“地饶古迹,世人忘归”,为文化名流所向往瞩目,而且常与茶相关联,民间茶文化多以地方风俗形式保存下来。 茶与佛道文化 浙东天台山、四明山一带,既是茶叶传入浙江最早的地区,也是仙山道源之地。古书中就有不少关于神仙和茶叶的故事记载下来。天台山是陆地上仙人居住的地方,茶作为仙药寻求。《抱朴子》载:东汉著名道士葛玄在天台华顶建“茗园”,另一位仙人丹邱老姥在天台种茶采药;《搜神记》载:虞洪入四明山,得到仙人指点,采得“大茗”,即野生大叶茶;《杂录》载:南朝道士陶弘景在四明、会稽一带饮茶,能轻身换骨。还有几个故事发生在剡中即新昌境内。《异苑》载:剡人陈务妻“飨茗获报”;《幽明灵》载:东汉永平间,剡人刘晨,阮肇入天台(今新昌刘门山)采药遇仙;《琅琊王氏宗谱》载:王羲之晚年在新昌鼓山采药炼丹……。刘阮及王羲之所采之药,自然以“万病之药”的茶为主。从以上故事中,可见茶与道教文化关系之密切。 《高僧传》记载:东晋有20多位高僧,先后雅聚新昌沃洲、石城。高僧有极高的文化修养,把佛教与中国本土文化道教和玄学融合在一起,为贵族、皇帝所器重,一时清谈、修禅成风,形成文化时尚,开唐代茶道之先河。 凡高僧都爱茶。竺潜领徒众隐东 山30多年,占有大片山林,位于天台与四明两山之间,正是浙江最早的产茶基地。他们修持生涯中自然少不了茶;另一位与之齐名的高僧支遁,是位多才多艺又结交广泛的社会活动家,曾追随竺潜归隐沃洲三年,晚年又在石城山建立了栖光寺。松林月夜,他常邀友煎茶品茗,畅谈佛理,成为“佛茶”史上佳话。大佛寺开山祖昙光,隐石城53年,世寿110岁,坐禅苦修,以茶证菩提,终成正果,可算是“茶禅”之祖;南朝刘宋时,高僧昙济隐新昌孟塘山,常“以茶茗接客”。陈隋间,天台宗创始人智者大师,多次往返于石城与天台佛寺之间,“尝以茶供佛,参透茶禅一味”,誉称茶为“佛天雨露,帝苑仙浆”。 大佛寺一直是新昌佛茶文化中心。寺内曾设茶竂,有专职茶头管理;供养佛菩萨和举行各种佛事也离不开茶。清中期,开展农禅活动时,还开垦过罗汉茶园。当今大和尚悟道法师嗜茶,不遗余力地关心支持“大佛龙井”著名品牌的创立,亲自题写茶名,并在寺内弥勒大殿东厢房专门设立了“大佛龙井”茶座。总之,新昌佛教与茶关系密切;新昌名茶以“大佛”命名有其渊源。 谈到古代茶和佛道文化,不能不提东晋入剡流连沃洲山水的“十八名士”。他们与佛道结缘,或信奉天师道,或以公卿身份结交方外缁流。“崇尚清谈”、“鄙弃实务”、“一盏清茗好逸闲”,是他们共同的追求。王羲之在鼓山采药炼丹,谢灵运曾住新昌康乐里,登过天姥山,开凿古驿道;他在庐山参加白蓬社居士会,实际上是一个“以茶会友”的组织。另一位名士王濛,开清谈饮茶之风,“客至辄饮之”,又不断给客人添茶水。当时茶水用生叶所煎,茶味不佳,有些客人每以为苦,故《世说新语》载:“每欲濛候,必云今日有‘水厄’”,从此‘水厄’二字就成了饮茶的代称。“东山再起”的名士宰相谢安也是嗜茶者。谢安的好友陆纳,任吴兴太守,谢安常去作客;陆招待“所设唯茶果而已”。陆纳之子觉得用清茶招待谢安这样的贵客太寒酸了,便自作主张,改设盛馔,结果被陆纳打了四十大板,说“秽吾素业”。可见当时社会时尚,清茶高于盛馔。 茶与唐诗之路 唐诗和茶道可谓唐文化流光溢彩的两大瑰宝。茶与诗同土而栽,同根而生。茶道不离诗,诗中多茶道妙谛。 盛唐时期,三位大诗人漫游吴越,到过新昌,也写过茶诗。孟浩然,在剡地留存诗16首,其中 中唐时期最有名的三位诗人是白居易、元稹、刘禹锡,他们的诗作中茶情浓郁,名篇脍炙人口,同时与新昌山水结下深缘。白居易一生与茶琴相伴,嗜茶似命,尚留存茶诗就有50多首,为唐人创作茶诗之魁。“细啜襟灵爽,微吟齿颊香,归来更清绝,竹影踏斜阳”,“体察茶味,已入化境”。“尽日一餐茶两碗”,爱茶已到“不可一日无此君”的地步。“琴里知闻如绿水,茶中故旧是蒙山”,“紫笋齐尝各斗新”,可谓品茶行家。刘禹锡是白居易的好友,亦为唐代著名茶诗人。他的《西山兰若试茶歌》13韵26句,为茶诗中经典名篇;描写茶叶采摘、炒制、烹煎、品尝全过程,极为精妙。“骤雨松声入鼎来,白云满碗花徘徊”,写烹煎;“悠扬喷鼻宿酲散,清峻澈骨烦襟开”,写品尝。元稹也是白居易好友,合称“元白”,继“李杜”后为中唐诗坛盟主。唐长庆三年(823)起,元稹任越州刺史兼浙东观察使,前后凡七年;到过新昌,留有“刘阮遇仙诗”二首。另有《送王十一郎游剡中》,说到茶“漫唱江朝曲,闲徵草药名”。元稹有首咏茶《一至七言诗》最有名,为大唐茶文化中茶诗典范,流传最广。新昌“大佛龙井”包装上也印着这首诗。“茶,香叶、嫩芽。慕诗客,爱僧家。碾雕白玉,罗织红纱。铫煎黄金色,碗转曲尘花。夜后邀陪明月,晨前命对朝霞。洗尽古今人不倦,将如醉前岂堪夸。”拟人手法,形象描写,茶的性格特征鲜活呈现,真是“好诗不厌百回读”! 中唐时期,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是被后世奉为“茶圣”的陆羽,曾多次入剡考茶。因好友皇甫冉推荐、尚书郎鲍防支持,越州刺史兼浙东观察使薛兼训曾邀请陆羽到越州监制茶叶。在越州,陆羽曾多次深入剡县考茶。《会稽小东山》一诗为陆羽初到剡溪所作:“月色寒潮入剡溪,青猿叫断绿林西。昔人已逐东流去,空见年年江草齐”。诗人描绘了剡溪景色,又缅怀了王子猷、戴逵的事迹,心中不免有所感慨。陆羽在剡县深入农村,采茶觅泉,评茶品水,十分投入也历尽艰辛;“辟强旧林间,怪石纷相向”“绝涧方寻险,乱岩亦危造”,是其考茶途中真实写照。 陆羽在剡地考茶,以茶会友,形成了包括官吏、诗人、僧道等共同参加的茶人群体。他们品茶吟诗,唱和不绝,把大唐的茶道文化推向高峰;茶风也由佛门漫及全国。陆羽无疑是这个群落中的领袖人物。 皎然,人称昼上人,谢灵运十世孙,与陆羽为忘年交。贞元间(785~805),皎然来剡中访友问道,今存游剡诗16首。咏茶是重要内容,有《饮茶歌诮崔石使君》篇:“越人遗我剡溪茗,采得金芽爨金鼎。素瓷雪色飘沫香,何似诸仙琼蕊浆。一饮涤昏寐……再饮清我神……三饮便得道……”。这是唐诗中最有名的茶诗之一。又有《与陆处士羽饮茶》、《饮茶歌送郑客》等篇中,写的都是剡茶。皎然与陆羽同为文人茶会的组织者和茶道文化的总结者。 晚年归隐新昌的有名诗人刘长卿。上元二年(761),袁晁起兵于浙东,交通阻塞,刘长卿滞留于剡不得出,复恋沃洲天姥风光,遂筑别业碧涧山庄于石城山麓。刘以诗名驰誉。现存诗484首,集为10卷,其中与剡有关诗23首。诗中有“春风吴苑绿,古木剡山深”、“嵯峨天姥峰,翠色春更碧”、“春草忆佳期”等描写,隐含着对剡茶的回忆。 碧涧山庄是“唐诗之路”上诗人们在新昌境内雅聚的惟一据点。皇甫冉、皇甫曾兄弟是刘长卿的好友,多次到碧涧山庄来作客。皇甫冉有二首茶诗很有名,与陆羽入剡考茶有关:“采茶非采绿,远远上层崖。布叶春风暖,盈筐白日斜,旧知山寺路,时宿野人家。借问王孙草,何时泛碗花?”;“千峰待逋客,春茗复丛生。采摘知深处,烟霞羡独行。巡期山寺远,野饭石泉清。寂寂燃灯夜,相思一馨声。”皇甫曾有《过刘员外长卿别墅》一首,描写碧涧山庄景色,抒发二人相契之情。 晚唐继中唐馀绪,剡溪茶文化仍然热闹,茶禅一味的僧侣和向往剡溪的诗人在这一带活动,茶道变得精致细腻,茶诗也愈见圆熟轻灵。著名人物首推卢仝(795~845)。他发展了陆羽茶艺,《七碗茶诗》使他名声大扬,诗曰:“一碗喉吻润,二碗破孤闷,三碗搜枯肠,唯有文字五仟卷。四碗发轻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,五碗肌骨清,六碗通仙灵。七碗吃不得也,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。”《七碗茶诗》与皎然《三饮茶诗》共称唐代茶诗双璧;而感受茶之神奇,《七碗》更胜一筹。后人誉称卢仝为茶之“亚圣”。 晚唐著名诗人温庭筠,也是茶道专家,所作《采茶录》,是我国有关煎茶方法的第一部专论。他的名诗《宿一公精舍》说的就是新昌茶事:“茶炉天姥客,棋席剡溪僧。” 茶僧齐己,长沙人,因仰慕支遁向往剡东,唐末由衡岳、东林来剡中隐居,曾寄住大佛寺、南岩寺。僧善诗,今存隐剡诗24首。茶诗很多,最有名的作品是《咏茶十二韵》:“百草让为灵,功先百草成……赋客秋风起,净师昼卧惊。角开香满室,炉动绿凝铛……”,为茶禅一味代表作。 茶与文化名人 文人几乎都爱茶。涉足新昌的历代文化名人中,称得上茶文化名人的,宋有陆游、朱熹;明有王阳明、徐渭、张岱;清有袁枚;近现代有吴觉农、吕元福、周大风等。他们来新,或探胜访幽,或结亲会友,流传不少与茶相关的诗文佳话,不仅丰富了茶道茶艺,也提高了新昌地方文化的品位。 陆游与新昌石氏结姻亲,曾游新昌山水。一生嗜茶,诗曰“我是江南桑苧翁,汲泉闲品故园茶”。一生创作茶诗今存300多首,均属上乘。陆游仕途多舛,心情郁闷,只有茶让他开心。“矮纸斜行闲作草,晴窗细乳戏分茶”,以“分茶”、“写字”来消解愤懑之心。“雪液清甘涨井泉,自携灶具就烹煎”、“幽人作茶供,爽气生眉宇”、“卧石听松风,萧然老桑苧”,写饮茶之乐,笔墨清丽。他特爱家乡越茶:“只应碧缶苍鹰爪,可压红囊白雪芽”。认为日铸茶胜过顾渚茶。陆游是茶文化行列中一位大家。 朱熹,曾四次到新昌,留在新昌的诗文及遗迹甚多。他也是一位茶人,《茶灶》诗:“仙翁遗石灶,宛在水中央。饮罢方舟去,茶烟袅细香”,意境清远恬淡。《朱子语类·杂说》载:“物之甘者,吃过而酸;苦者,吃过却甘。问此理如何?曰:如始于忧勤,终于逸乐!”“吃茶悟理”,不愧哲人。 王阳明,晚年讲学于稽山书院,新昌之士林翘楚或受业门下,或切磋学术;受王阳明影响最大。阳明亦爱茶,留存茶诗数首,中有“松涧鸣瑟惊栖鹤,竹里茶烟起定僧”、“望远每来成久坐”之类描写,可谓深得茶禅三昧。 张岱(1597~1689),字宗子,号陶庵。明亡,家被毁,他义不降清,避兵于嵊新山间,布衣蔬食,常至断炊,备尝艰辛。曾隐于大佛寺,留有咏佛诗。他的作品《斗茶檄》是茶文化中名文,字字珠玑,掷地有声。“水淫茶癖,爰有古风;瑞草雪芽,素称越绝……水符递自玉泉,茗战争来兰雪……一壶挥尘,用畅清谈……”。又著有《茶史》,他对茶文化的贡献是多方面的。 袁牧,乾隆四十七年来新昌,淹留颇久,作有《观大佛》、《过天姥》等篇。袁善品茶,《随园食单》中记载:“杯小如桃,壶小如香椽,每斟无一两。上口不忍遽咽。先嗅其香,再试其味,徐徐咀嚼而体贴之,果然清香扑鼻,舌有余甘。一杯之后,再试一二杯,令人释躁平矜,怡情悦性。”说得非常到位。 当代茶圣吴觉农是新昌女婿,因夫人陈宣昭系新昌西坑人。故于1936、1961年曾两次回新昌考察并指导新昌茶叶生产。陆羽和吴觉农,古今两位“茶圣”都和新昌茶叶有缘,实乃新昌茶业之光荣。 吕允福,新昌人,吴觉农学生。继吴任省茶叶改良改场场长,建国后在西南农学院 周大风,著名音乐家。创作《采茶舞曲》,旋律优美,节奏轻快,极受国内外观众喜爱;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亚太地区音乐教材。周早年任新昌中学音乐教师,深入农村,体验茶农生活,为此曲创作打下基础。 上世纪90年代后,新昌“大佛龙井”异军突起,迅速誉满全国。党和国家领导人尉健行、姜春云,中国佛教学会会长赵朴初,著名作家金庸,香港凤凰电视台节目主持人、新昌女儿吴小莉等,纷纷前来参观访问,对新昌名茶赞赏不绝。 茶与民间习俗 新昌的民间习俗中有不少与茶相关的东西,就是地方性民间茶文化。 新昌人赡养长辈和招待来客统称“待茶待饭”;衡量生活水平高低则以“三餐茶饭”、“四季衣衫”如何做标准。招待不周,说声“粗茶淡饭”;向客人致歉意,总是说“茶汤不喝就走,太客气了,实在对勿住”。“茶汤”二字,在新昌人的意会中包括所有食品。“茶”字内涵丰富,外延是被远远扩大了的,如出售糕点果脯的食品店称“茶食店”;贵客临门时,用以招待的点心有“莲子茶”、“桂圆茶”、“鸡子茶”,稍次有“米海茶”。凡用来泡饮之物也统称为“茶”,如“菊花茶”、“秋蒿茶”、“六月霜茶”、“金银花甘草茶”、“胖大海茶”。其中,有些是野生植物,有些是药用植物。这里面包含茶之为用的历史演变信息。人类最早发现的茶叶是野生的,人工栽培是后来的事。最初的饮用法是生叶煎煮,后来才逐步改成晒、蒸、炒制,由煎改为冲泡。新昌方言中“药茶”不分,也是历史信息的孑遗。旧时无西医西药,中医都用汤剂,因此服药也叫“吃茶”;生病时,就劝人“请位 茶可药用,使人感到茶之灵异;茶转化为祀鬼神之祭品和办婚丧大礼的供品,也是顺理成章之事。旧时,民间供桌上放上三只茶盏六只酒盏,三六成九,含多数之意,名曰“三茶九酒”,已成常规;每次庙会,也必有庙首“供茶而退”这一仪式。陈设“茶果米”,是件很有特色和趣味的事:用少量米拌一小撮茶叶,放在直径 婚礼中弥漫着茶香。结婚以茶为礼,聘礼叫“茶礼”;受聘叫“吃茶”。“茶”成为婚姻同义语。据说取“茶不移本,植必子生”之意,“婚礼用茶,从一之义也”。 创设茶亭,施茶以惠行人,是新昌茶风俗中最可赞扬之事。县内多山,山道崎岖难行,路人每有干渴之虞,于是施茶之举顺时而起;实为公益义举,良风美俗。据民国《新昌县志》记载:县内各村岭路上设茶亭路廊施茶。附设于庵内叫茶庵,总数有300多处,资金来自捐募赞助;全县共有茶田1000余亩,请专人负责烧茶供应,千年不衰。茶亭内立有碑记,刻着捐田者芳名和管理办法。倘能搜集这些碑记,也不失是地方茶文化一份宝贵资料。有些规模较大,田产较丰厚的茶亭内,还配备草鞋、灯笼、草帽、药物之类,供行人急需时无偿取用,起到了解困济危作用。路廊内置陶缸或木桶盛茶,冲泡物用粗茶叶,也有以秋蒿、六月霜之类的;用一节小竹筒代替茶杯,开口处切成斜形,中间穿上竹柄挂在茶桶边。路廊还有一个作用,行路人在内歇脚时聊天,传新闻,讲故事,很能长见识,成为民间文化的自由市场。 旧时,在茶楼、茶馆内“吃讲茶”,是民间调解纠纷的一种方式。发生民事纠纷时,往往请有威信且为双方认可者充当仲裁者,双方坐在茶店内陈述理由,最后由仲裁者定案;茶资由理亏的一方支付。这实在是民间司法的一种优良传统。
来源: 新昌新闻网 作者: 陈百刚 黄志益/文 郭志贵/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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